中篇小说乌江一家人三部曲之昨天（4）

才子峰

                           四
    罗舵爷吩咐下来，府内家丁丫鬟们果然开始忙碌了。但见红毯铺地，喜灯高悬。最为高兴的还是罗舵爷，他换了身新装，以袍哥人家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了来客。
        来客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祖父和父亲。他们也是穿戴整齐，手里提了几份厚礼，无非就是高丽参和燕窝之类的高档滋补品。罗舵爷携妻子淳氏、二千金罗文英恭请地迎候着我的祖父和父亲，双方寒暄了几句。
         待坐定以后，罗舵爷吩咐手下上得茶水点心，对我祖父和父亲做了个请的手势。祖父还礼，当面取出来那块左边玉壁双手交给罗舵爷。罗舵爷拿过玉壁，与右边玉壁仔细合拢，果然是以前那一对完整的和田玉。
           罗舵爷此时激动万分，当面剪拂了。口里说：“原来真是恩公后人驾临，罗府今日蓬荜生辉，万分荣幸！”
           祖父还礼说：“罗舵爷客气了，我们初来贵龙码头，没有来得及表达敬意，还请原谅原谅！”
           “恩公后人到此，就免去那些俗套。我来介绍家人给你们认识。”
       罗舵爷向我祖父与父亲介绍起了妻子淳氏，二千金罗文英。随后，罗舵爷双手抱拳，问祖父说：“敢问兄台台甫？”
       “舵爷，在下名启儒，字振东。这是吾儿名光银字汉江。”
      祖父命父亲向罗舵爷行礼，父亲果然规规矩矩向罗舵爷行了大礼“罗伯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哎呀，侄儿真是一表人才，堪称人中龙凤，今后必定有大出息。侄儿快快请起，不要这么客套啊！”
        
       罗舵爷吩咐手下备好盛宴，款待恩公后人。席间，罗舵爷与我祖父推杯换盏，谈得十分尽兴。罗舵爷关切地询问说：“振东兄啊（老一辈人一般尊称对方的字），你们李家在遂宁府也算得有头有面的头等人家，为何流落到彭水，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啊！”
            
            “舵爷，您可是不知道啊。大清倒台以后，本以为能有一个繁荣昌盛的局面。谁承想，四川大小军阀连年征战，苛捐杂税名目繁多，黎民百姓受苦不堪。我们李家也受害其中，好在我有这门医术，说救国济世是大话，但能医治百姓的病痛，也是一件圆满的功德。在这个乱世之下，能找到一个靠山也是一个出路。我寻思着舵爷当时在我祖父面前的誓言，便举家迁往彭水，还请舵爷照应。”

     罗舵爷叹了一口气说：“当年我在恩公李使节面前丢下海誓，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别的我不敢保证，你们今后在彭水发财，绝对没有人来骚扰你们！不过，振东兄啊，按照江湖规矩，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二千金罗文英此时插话说：“老汉，您说话要算话啊，李家人挺不容易的，况且也是您的救命恩人，您可不要兴什么烂摆杂啊！”

        罗舵爷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向祖父指着二千金说：“振东兄，你看看，这就是我二女儿的性格，都是我平时宠坏的。不过，她倒是很有义气，时常都在为你们说话。”

             祖父抱拳说：“舵爷，在下早已经见识令爱的做事风格了。那天，令爱只凭三言两语，便把姓胡的那个地头蛇给说的是服服帖帖。令爱的勇气真是令人佩服！”

          “哈哈哈哈，你可别夸她了。你可知道，她的母亲年轻时还要厉害呢！当年正值西方的新思想传进来，她母亲淳氏是彭水第一位报考省女子学校的女秀才，女扮男装学的那个什么司法，考了个律师，专门替穷苦人家打官司。我们家大女儿罗文秀，幼子罗文锦就是受他们母亲影响，现在都去了省城读书。只有这个二女儿，不爱读书，在我身边就学了一些江湖习气。”


      淳氏也说道：“我们家还是很开化的，无论男女都是一般疼爱。”

     “罗舵爷真是开明人物，在下实在是佩服！舵爷刚才说要在下答应您一件事，在下飘落至此，要寻一棵大树藏身。休说一件事情，就是一百件事，在下也答应！”

     “兄台言重了，刚才文英也是误会我要借机勒索你。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在这乱世之下，像兄台这样的情况，不能只抱我这一棵大树。我的意思，兄台明天随我去袍哥堂口，嗨袍哥，加入我们的行列。我看兄台义薄云天，也颇有些文化。今后做个白纸扇是没得问题的！”

    祖父此时向罗舵爷行大礼说：“舵爷之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只是人微言轻，不敢当面提出来。舵爷提拔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无妨无妨，对了，光银侄儿明天也一块去！”

       家宴散后，祖父与父亲一起向罗舵爷告辞，并感谢他们的热情款待。罗舵爷携家人将祖父与父亲送至府门，双方热忱道别。

      祖父与父亲回到家中，他将父亲唤到跟前说：“儿啊，为父看你今天有点魂不守舍，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老汉，儿子没有什么心事啊！”
         “为父又不是老眼昏花，你有什么心事可瞒不住我。今天在罗府，你可是时不时的望着那位二千金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她。等我们嗨了袍哥，我找个机会和罗舵爷好好谈谈这件事情。你现在一门心思要在药房的经营上，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你和罗家二千金的事，包在我身上！”

    父亲听了祖父的这番话，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他调皮地对祖父说：“孩儿感谢父亲隆恩！”
   
       祖父爱怜地敲了敲父亲的肩膀，说：“你这小子，这下该满意了吧，还不下去歇息！”
     今天的这一天是父亲最为高兴的一天，他的心情比当天的天气还要晴朗。因为，这是他人生中的重要两件事，一是嗨了袍哥，为奠定今后在彭水的影响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二是邂逅了我的母亲罗文英，他们今后注定要在人生道路上风雨兼程，携手走到终老。

    话说袍哥的叛徒刘一脚被重棍打出堂口后，对孙罗二家是怀恨在心。他决定要找个机会报复二个舵爷，今后自己可以取代他们的机会。刘一脚通过过去在水路上认识的朋友，搞到了两包**。这天晚上，月黑风高，刘一脚换了一身黑衣，用黑布蒙上面容。轻手轻脚潜入孙府，将**包放置在孙舵爷卧室门口，准备用火柴点燃引线。那料踩到了一条熟睡的土狗身上，土狗醒了，看见蒙面的刘一脚，不停的狂吠起来。

      土狗的吠声惊动了值守的家丁，他们高声盘问说：“是谁在那里！”家丁们发现情况不对，纷纷高举火把灯笼，前往孙舵爷卧室门口拿人。
      刘一脚见事情败露，夺路拼命逃窜。家丁们又高喊说：“抓刺客啊，别让他逃了。”此时，孙舵爷也惊醒了，他手执一把硬火（**），开了卧室大门，看见了**包，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毕竟是江湖中人，立即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将**包好生收拾起来。孙舵爷将**装上膛，高喊道：“弟兄们，随我抓刺客！”
         孙家家丁随着孙舵爷一起寻找刺客的下落，此时的刺客刘一脚在逃窜过程中，被两名人力车夫模样的人迅速带走。随着他们来到了一家隐蔽的烟馆。
         烟馆的一处雅间，一个头戴礼帽，身着黄衫，腰间别着一把勃壳**的中年人一边哼着川调“张家的妹儿生的巧，赵家的妹儿柳条腰，她在门外把手招。”一边狠抽着大烟，活生生的一名瘾君子派头。
      
        刘一脚被两人带到这个雅间，其中一名上前对那位瘾君子耳语了几句。瘾君子懒洋洋的挥了挥手，那两人恭敬地退下，只留下刘一脚一个人在这里。
      
      刘一脚懵懂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犯的事情该上刑场了。你是不是脑壳有包，竟然连堂堂的孙舵爷你都敢炸，你不要命了吧！”

       刘一脚投石问路地说：“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今晚的事是老子我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可惜没有要了孙舵爷这条老命！”

        “得了吧，我不是三岁小孩，阁下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我又不会抓你去见官。别他妈装英雄好汉！”

        “这位大哥，你究竟是谁？难道是来搭救我的，兄弟真是感激不尽啊！”

      “我就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名震彭水一方的胡头子。现在为政府效力，担任警察局缉私队队长。也许你要问，我这个堂堂缉私队队长为何在烟馆里快活。这家烟馆是老子开的，警察局长也是我姐夫在这里也有股份。我看你聪明能干，决定提拔提拔你，跟着我到缉私队里面发财，保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你看怎么样啊？”

     “原来是胡大哥，哦，不，应该是胡大队长。只是今天这件事，我恐有暴露，如何能收场？”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其他人知道。从今天起，你就是缉私队副队长，没有人再给你什么家法伺候。”

    “胡队长，手下一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一脚此时烟瘾发作，胡头子笑着说：“瞧你这猴急的模样，来人啊，为刘副队长上枪（烟枪）了！”二人从此沆瀣一气，在彭水兴风作浪，祸害了好多无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