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乌江一家人三部曲之昨天（19）

才子峰

十九
   
        省府成都，自古以来就是我国西南部商户云集之地，规模庞大的经济中心。青羊宫、春熙路、荷花池等街面上此时是人山人海，门庭若市。

        荷花池中药材市场乃整个四川乃至我国西部最繁荣的药材交易市场之一，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珍稀地道药材。从前清康熙年间起，每年春季的药材交易是必不可少的节目，这是考验全国各地药房声誉的“试金石”。清朝的时候是官方负责评选优质商家和优质的地道药材，还要颁发胜者物质奖励和牌匾。

        到了民国，由于北洋军阀政府以及各省军阀的战争内耗，所谓官方无暇顾及民间经贸之事。川省的袍哥堂口以及药材公会自发组织起来，维持了药材交易会的“生命”，交易会的药房大赛和奖励评估这才能继续下去。

          祖父一行人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终于抵达省城。随行的当然还有罗舵爷、孙舵爷以及支舵爷，他们是川省袍哥堂口分堂的代表，由于旗号座次比较高级，所以具有一定影响力。

      在罗舵爷等人的安排下，祖父一行人拜会了川省袍哥堂口总舵。 义字旗号堂口总舵主、浑水袍哥冷开泰用隆重的袍哥礼仪接待了罗舵爷以及祖父等随行人员，按照规矩，祖父初次与川省总舵的人见面，需要对上一番切口的。


        但见冷开泰推金山，打了几个手势，盘问说：“五湖四海来相聚，天下袍哥是一家。尊驾何蔓儿？（问祖父的姓）执事何堂？（问祖父来自袍哥哪个堂口）”


         祖父不紧不慢地也用了手势，做了“不倒桩”。回答说：“蔓里蔓上两根瓜，不见不上心，见面就相亲。在下挑规矩蔓（姓李）儿，彭水义字旗堂口，做白纸扇（军师）。”


        “哎呀，兄台果然同门中人。我观兄台天庭饱满，仪态大方，真乃当世豪杰。快请上座！”


              “客气客气，今日承本堂口罗舵爷、孙舵爷以及支舵爷三位的热忱引荐，特来到贵码头，还请照应则个！”

           “兄弟间不要客气，李先生既然嗨了袍哥，自然在省城一切都没问题。你要知道，我们袍哥不仅在商界吃得开，军政两界都有我们的弟兄。说白了，省主席刘湘都嗨了袍哥，现在我们以弟兄相称。你们看看，这是刘湘兄弟与我换的帖子。”
          祖父与罗舵爷等人传递阅看了刘湘的帖子，纷纷点头，表示对堂口的敬佩。

       祖父向冷开泰介绍了随行的家人，冷开泰拍着父亲的肩膀说：“贤侄真乃仪表堂堂的男子，今后必有大出息。我作为长辈，看见你们年轻人，我心甚慰。这里是五百块现大洋，是我的一片心意，给我贤侄作为见面礼。”

      
       祖父正要推辞，冷开泰说：“这个见面礼你们一定要收下，否则这是不给我面子。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罗舵爷闻听这话，赶紧扯了扯祖父衣袖，暗暗说道：“你就放心收下吧，不然说你不给面子，我们也不好说话了。”

       祖父只得示意父亲收下见面礼。冷开泰以主人的身份款待了罗舵爷、孙舵爷、支舵爷以及祖父同行人员，席间，冷开泰关切地问祖父说：“兄台的宝善堂药房现在经营如何？在今年的药材交易会上，你们有什么新的方子吗？”

        “承蒙大哥问候，宝善堂药房在这乱世之中，生意倒还顺风顺水。我们今年展示的是我最新研制的‘百灵膏’，川人喜好辣，源于这里的气候湿润，但是也容易生湿毒。解毒是这一方子的精髓所在，大哥若不嫌弃，我这里送大哥三副百灵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好极，好极。这个百灵膏闻着有股清香味，不比其他膏药那般难闻。想来效果也不错，你这个见面礼我就收了！”

       从川省袍哥义字旗堂口出来后，祖父与罗舵爷等人又前往拜会了省药材公会的会长何梁渠，何会长一身儒雅穿着，中等身材，年龄五十开外。他在府上热情招待了祖父一行。


       何会长看了祖父一行的拜帖，赶快出门相迎，对祖父抱拳行礼说：“原来是彭水分会的振东兄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振东兄的事迹民国时报都有报道，宝善堂药房行仁义之举，免费为贵州难民治疗瘟疫，排除疫情。另外还开设粥厂，缓解难民疾苦，真乃当世之人杰也！”

     “何会长过奖了，在下也是做了份内之事，没有什么值得宣扬的。倒是何会长，当年奔走于全国各地，为这世代传承的药材交易会摇旗呐喊，方才保留了我们中药医学的宝贵财富啊！”

       “唉，当今乱世，战火连年，黎民百姓贫困潦倒，我们号称悬壶济世，真正能挽救几人？荷花池药材交易始于前朝康熙年间，即使到了慈禧太后专权那个年代，药材交易会也是搞得有声有色。谁料想，到了民国，本该官方承办的事情，转嫁给了我们药材公会。交易会今后的路子，真是令人堪忧啊！”

     “何会长不必挂怀，我相信在药材公会同仁们的共同努力下，交易会一定能受到万人敬仰，流芳百世！”

     祖父也向何会长赠送了三副百灵膏，何会长表示感谢。在交易会开幕前日，年轻的父亲和母亲玩心迸发，他们手牵着手，逛了成都最热闹的青羊宫，父亲为母亲特意挑选了几个精美的饰物，戴到了母亲的头上。他们那天的心情十分不错，一直耍到晚上方才尽兴回家。


      药材交易会如期举行，这一天，荷花池到处挤满了人。袍哥堂口、药材公会的主要人物都坐在主席台上，台下喧嚷纷纷，药材公会请来的杂耍戏班也敲锣打鼓，迎接这中药界的盛事辉煌！